第8章 诡术诛邪

水猴子,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怪物,外形酷似猿猴,但智慧却已经可以与人相比。水猴子在民间又俗称“水鬼”,也有的地方叫他“水尸鬼”、“落尸鬼”等,各地叫法不一。

水猴子常年生活在水中,一般来说,除非有极特殊的情况,不然一辈子都不会上岸,他们的踪迹多见于山塘、水库等野外水源。水猴子水性极好,在水里,水猴子的力气比人类大好几倍,因此一旦在水中被它缠住便会有生命危险。

水猴子在水中有着巨大而神秘的力量,能在水底掘地穿梭于不同的池塘和江河,逮着落水的人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满被害人的七窍,致其窒息死亡。之所害人,是因为传说水猴子生性喜食魂魄以及阴煞怨气,当人横死于水中,怨气极大,且魂魄来不及离体便会被水猴子吸食。

陈瘸子听了我爷爷和冯瞎子的对话,一张老脸立马变颜变色道:“那沟子里咋能有这东西?咱们当年可是里里外外都看过了,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难道这东西是从别的地方挖洞过来的?”

我爷爷沉吟了一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东西吸食魂魄和阴气,咱们在南沟子里埋得的那七坛东西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足以促使它不惜挖洞百十里来到这儿。如果真是这么回事儿,那还好。我只怕它不是自己过来的——”

爷爷的最后一句话刚一出口,我立马感觉这几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抬头依次望向他们,只见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格外阴沉。

终于,还是冯瞎子率先打破了沉郁的气氛,开口冷冷道:“当年我便说,逃是逃不掉的!如果这东西是有人故意放进南沟子的,那就说明有人早知道我们藏在这儿!”

爷爷微微点点头,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他叹了口气:“是啊,只不过这个人这么多年都没露头,可能是想吃独食却又对咱们几个老家伙心有忌惮,可如今他好像是忍不住了,便想用这水猴子破了阴门的阵眼,把那些牛鬼蛇神都引来!”

“阴门那里?”陈瘸子有些忧心忡忡地问。

爷爷看出了陈瘸子的担忧,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这阴门本是太上四象镇山阵中最凶险的一门,当初我埋下那七个尸骨坛的时候,就害怕在这一门上出问题,便在尸骨坛外又外加了一道三清围城符,此符将七个尸骨坛子连为一体,阴气贯通,至阴反阳,阴阳相济复又成一阵,名叫阴阳天地,这么一番布置,倒使得这‘阴门’反而成了四象阵眼中最为坚固的一个。”

冯瞎子听了,冷冷道:“坚固也没用了——如今‘煞门’已破,四象缺一象,这山门怕是遮不住了,还是早点做准备吧!”

我爷爷显然没有料到他刚一离开村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即失声道:“啥?‘煞门’破了?怎么回事?”

我当时尚不知,这所谓的‘煞门’,就在米铺之中,阵眼便是那个足有三百年的僵尸,由那个僵尸身上的煞气为源,暗成一门。

这僵尸本就是该由陈瘸子负责看管,可如今僵尸出现了异动,导致‘煞门’被破,虽然这是由于鼠婆子进村捣乱所致,可他陈瘸子还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只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头懊恼道:“都赖我!让那母耗子钻了空子!”

“母耗子?”我爷爷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反应过来,“是村外东沟的灰鼠婆子?”

陈瘸子点点头,低头不再作声,独自生起闷气来。

我爷爷眉毛一拧,身上竟升起了几分杀气:“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她为啥敢来捣乱?”

这时钱老四开口了:“张爷,您别生气,这事儿都赖我管教无妨!那鼠婆子今儿个下午打上门来,说是俺们家铁柱杀了她的孙子!”

“铁柱杀了她孙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算了,还是先把铁柱的魂抽回来,问问铁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爷爷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然后又拍拍陈瘸子的肩膀,安慰道,“瘸子,你也别自责了,这可能就是命数,就像瞎子说的,命有定数,逃是逃不掉的!你快回屋去拿上朱砂,墨,笔,镜子和长明灯,我们先到老四家把铁柱的魂儿叫回来再做其他打算。”

“好。你们先去,我拿了东西随后就到。”陈瘸子也深吸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转身往米铺屋里走去。

我领着豆芽儿,一路随着爷爷去了钱老四家。

铁柱还是那般直挺挺躺在炕上,眼睛瞪得溜圆,依旧是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神采。

陈瘸子很快便拿好了东西赶来。

我爷爷先是从陈瘸子手里接过毛笔,点墨蘸朱砂在钱老四家的屋地上的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分别画了一个符咒。

在符咒外,三尺六寸五的地方,点亮了一盏灯。

这并非普通的油灯,而是道家特有的一种长明灯,叫驱鬼长明灯。

它与普通油灯有着极大的不同,此灯的灯身是双层结构,最里面的灯盘内装的是特制的灯油,而外层的灯盘里则装的是无根之水,至于正当中的灯芯,则是用醋和公鸡血泡制七七四九天而成的特殊灯芯,叫做凤蕊。

燃烧时,灯油挥发十分的缓慢,而且醋泡过的灯芯能够保持低温,另外油坛外面的水也可以有效阻止油温上升,这样一来,灯就可以长久的燃烧。随着灯芯的燃烧,其中血气挥发,阳气上升,可以镇住妖邪,使邪祟不敢在灯前轻举妄动。

布置完这些,爷爷示意钱老四把那个用黄纸符封着的坛子放在四个符咒的中央,他本人则后退一步,手持一面八卦镜,直直照着那坛口的地方。

随后爷爷对陈瘸子点了点头。

我紧紧拉着豆芽的小手,贴在钱老四身边好奇地抻脖子张望着。

却听陈瘸子对我们三个低喝一声:“后退!”

我赶紧将豆芽拉到身后。

只见陈瘸子从身后抽出一柄桃木剑,伸剑一挑,那封口的红布和上面贴的黄纸符被他一剑挑开。挑开坛子后,陈瘸子快步急退,把我和豆芽严严实实地挡在他身后。

爷爷放下手中的八卦镜,静静地凝视坛子口。

我从陈瘸子的胳肢窝下面看到那坛子里陡然喷出一股子黑烟,然后有诡异的似人非人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紧接着一道黑影缓缓从坛子里钻了出来,长长的手指,枯瘦的手臂,细长干瘪的腰身,秃皱的小脑袋上鼓着一个大包,那模样十足是一只浑身无毛的猴子,可待我仔细看去,却觉得它与猴子又有很大的不同!

刚刚那诡异的似是笑声的怪叫就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它蹲在坛口上,呲着牙,咧着嘴,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阴邪地四处打量。

便在这时,我见爷爷咬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在地上一点,喝了一声:“起!”

就见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朱砂墨符咒霎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变成了四条头顶红珠子的墨色小蛇,从地上窜上坛子,蛇头慢慢变大,猛地张开蛇口,死死地咬住了那怪物的手脚。

那怪物大惊,发出厉声的尖叫,正待要奋力挣扎,却见我爷爷右手举起八卦镜,把那镜子往它身上一照,一声更为凄厉的大叫随之响起,水猴子身上冒起了阵阵白烟。

这时我注意到,原本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铁柱竟然在此时抽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铁柱醒了过来,于是大叫了一声:“铁柱!”

冯瞎子站在炕沿儿边上,像是“看”到了我的举动,顿时喝道:“站那儿别动!”

我浑身一个激灵,原本已经迈出去的左脚被我生生拽了回来。

水猴子身上的白烟越来越重,它嘶声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两个小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毒怨和仇恨。

爷爷陡然沉声道:“取血!”

冯瞎子听了,回身一模,摸到了在炕上正不住抖动的铁柱,用力一抓他的衣领子,把他从炕上一把提了起来,使他的身子正对着那水猴子,然后从铁柱的背后伸出右手去,弯指用力一点他的眉心,一滴暗红的血珠缓缓从铁柱的眉心的皮肤下浮现出来。

我爷爷见了,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指一挥,大喝一声:“命魂相合,血魄归一,走!”

就见那水猴子嘶叫的口中缓缓飘出几个光点儿,随着我爷爷手指的方向,飞进了铁柱额头的那颗血珠,随后那颗血珠也慢慢消失,再次融进了铁柱的眉心。

这时我看到铁柱的身子已经不再发抖,整个人终于闭上了眼睛,身体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爷爷额头见汗,长出了一口气:“行了!”

冯瞎子把铁柱放回炕上,转身回来“见”我爷爷正欲将那水猴子再次封入坛子,突然上前一步,伸腿一脚将那坛子踢个粉碎,纵身上前,用手死死抓住那水猴子的脖子,从口中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喷在那水猴子的脸上,然后用力一抓,“噗”地一声,水猴子痛苦地怪叫一声。就那么变成了一杆青烟,仅仅留下几点白色光点浮在那里。一旁陈瘸子眼疾手快,从身上取下了一个玉葫芦,将几个光点儿收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吓了一跳,也不知从冯瞎子口中吐得是什么东西,只一口便将那妖物喷了个魂飞魄散!

一口浊气喷出后,冯瞎子整个人都开始打晃儿,爷爷忙起身上前扶住他,急声埋怨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冯瞎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硬声道:“除恶务必尽,当年就是因为你们过于心慈手软,才有今天!”

我爷爷不再吱声,就连一直跟冯瞎子不太对付的陈瘸子也沉默了。

此情此景使得我愈发好奇,所谓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爷爷还有冯瞎子他们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这么多奇异诡谲的法术——

经过了这几天的事,如果再有人对我说爷爷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我是根本不会再信了!

我正趴在豆芽耳边,把自己的怀疑与她嘀咕着,却听见炕上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唔唔——”声。

我与斗艳抬头一看,原来是铁柱醒了。

钱老四大步跑过去,看见铁柱正眨巴着眼睛,朝他虚弱地叫了一声“爹!”。

我看见这个铁打汉子的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湿润,可他却死命板起脸,抬手便要打的架势:“你这小犊子,整天就知道惹事!你知不知道这次惹了多大的祸?”

炕上,铁柱憋着小脸儿,有些畏惧道:“爹,我知道错了!”

一旁陈瘸子和爷爷拉住钱老四:“老四,差不多就得了,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这次的事儿虽然是他惹的祸,可该来的早晚会来,也怨不得他!快给孩子整点儿吃食吧,他的魂儿离体了这么久,正是虚弱的时候。”

钱老四听了,赶紧到后屋给铁柱煮了一碗粥和两个鸡蛋。

铁柱看样真是饿了,那鸡蛋一口一个,吃的狼吐虎咽,看得我身后的豆芽一门捂嘴偷偷乐。

铁柱吃了些东西,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

冯瞎子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到冯瞎子的询问,铁柱当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大叫称他那天撞鬼了!

随后,铁柱开始给我们讲了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