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波再起

李风云觉得真幸福,自己一个卑微的角色,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爱情,他一直以为这只能是自己的梦想,没想到竟然会实现。而他现在最想的是,怎么能在上海滩来占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做个强大的人,能保护好唐诗,给她幸福。

从为唐诗出头之后,他和秦刀之间的来往也日渐密切,秦刀不但教他功夫,并且在他的人生里充当着他的良师益友。

秦刀告诉他,经过上次那件事情,说明了一个道理,在这个社会,人要学着强大。

李风云无奈地说:“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啊,谁都想强大,但谁也不是想强大都能强大得了你,被命运安排成杀猪的,我被命运安排成一个卖煎饼的。我们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都只能沿着这命运的轨迹前进,所以,我总感觉自己的努力会像是一场玩笑,不可能实现我的愿望。”

秦刀否定说:“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俗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历史上,多少出身低贱贫寒的人后来都有大作为呢!”

李风云说:“话虽然有这么一说,但历史永远是历史,不等于今朝。别人的成功富贵仿佛信手拈来,我们为了生存尚且举步维艰,我们拿什么去和历史相提并论呢?”

秦刀说:“这也难说,你不清楚现在上海滩的局势,各派在这里争,洋人也在觊觎这块肥肉,到底这块肥肉会吃到谁的嘴里,谁也说不准。乱世出人物啊,我觉得你做事颇有胆色,如果再练好功夫,他日难保不会成器。”

李风云没再说什么,秦刀这点功夫就只能够混成个杀猪的,自己跟他学,还能指望有多大出息?心里这么想,但嘴里却不能说,不过好歹能会点东西比什么都不会要好的吧,他这样觉得。

其实李风云不知道秦刀在上海滩就是个做大事的人,他最需要的也是人才,他确实很看重李风云,希望能铸就他。

而秦刀的话毕竟还是燃起了他心里的热血,使他决心勤奋练功。因为他此刻的心里至少有一个信念,要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有本事,保护好唐诗。于是,他的生活开始变得充实起来,既要卖煎饼,又要练功夫,还要找时间陪唐诗。

累,但累并快乐着,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黄浦江边,李风云与唐诗一起走过的路,那些爱的海誓山盟,在他心里刻成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印记。尤其那天,在黄浦江边冰冷的风里,他将唐诗拥抱在宽阔而温暖的怀里,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芳香,按捺不住内心那种火热的冲动,再看到唐诗那明亮而动情的目光,似乎有着某些期许,他的嘴缓慢地衔住了她的唇。

如果唐诗不愿意的话,她会把嘴移开,但她没有,当她看见他的嘴缓慢地带着些犹豫与顾虑却又忍不住靠近她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写着期待,一种幸福的期待。

她配合着他的嘴唇的吸允,由缓慢渐变得狂热,她感觉到自己的唇在他的嘴里似乎要被融化一样,不由自主地将他结实的身体搂得更紧了些。

李风云在那个过程,渐渐地遗忘了自己,享受着这种跨越界限的相爱。

但,她突然仿若从梦中惊醒般,将嘴移了开去。

是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细腰被抱紧得有些生疼,呼吸都困难起来,他因为内心的急切使他拥抱的双臂更加有力,她的娇躯此刻承受不了。其实,在那个瞬间,他是想得到她的,或许,她也感觉到了他将要变成脱缰的野马,而时间与环境却并不会允许这样。

唐诗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怀念,却故作出一些矜持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李风云一往情深地看着她说:“其实,我好想和你分分秒秒都这样拥抱在一起,不分开。每天到夜深人静,我都会想你好多遍,难以入眠。”

“我也一样啊,每天晚上,我都在想,要是能靠着你宽阔的怀抱,会好温暖幸福的。”唐诗惆怅地说。

李风云试探着问:“要不,我找爹出面,向你爹提亲,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唐诗羞涩地点点头。

李风云还是有些担心地说:“你这么漂亮,我只是个卖煎饼的,你爹会同意吗?”

“我们家也不怎么样啊,我爹有什么不会同意的?”唐诗肯定地说。

李风云说:“可是,在我们上海,很多穷人家的女儿若是长得漂亮的话,都争着去做阔太太或者官太太,打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算盘了,我担心你爹瞧不起我,觉得你跟了我会没前途。”

唐诗故意装出很担忧的样子:“也是啊,如果我爹真那么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李风云可为难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亲不同意的话,他能有什么办法?想啊想,他想出了一个冒险的办法,在历史真爱的故事里屡见不鲜的办法:“那我们就私奔,你愿意陪着我吗?”

“爹费劲心血将我养大,你说我能舍弃得下他吗?”唐诗装得很犹豫的样子说。

李风云一想也是,不由得长叹出一口气:“那,我们之间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唐诗见他那懊恼的神情,看出他是真的很在乎和自己有个美好的结果,也不忍心逗他了,一笑:“别想多了,和你开玩笑呢,我爹一定会同意我们的。”

李风云不相信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唐诗说:“在你上次为我出头之后,我爹就告诉我说你是个好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还让我多和你交往呢,所以,他是肯定不会反对我们的。”

李风云陡听得这话,真是喜出望外,一把又将她紧紧抱住。

幸福,在两颗年轻而又火热的心里缓慢地融化。但,生活里的很多幸福,似乎都不恒久,仅仅是昙花一现的美丽。

南京路很快卷起了一场风暴,这场风暴还是特地针对他李风云的命运而来,他在这场风暴里陷入万劫不复,所有幸福的憧憬都化成为子虚乌有。

郑九五在浦江大剧院门口溜达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顿时眼睛一亮,这个人就是巡捕房总探长梁万富。

郑九五以前跟在唐长江身边的时候见过梁万富,只是他是一个小角色,吃饭喝酒抽大烟都轮不到他坐上席,他只能是一个点头哈腰的陪衬,或者说叫“哈巴狗”更合适一些。

南京路事件他被处置以后,一直闷闷不乐,却又无计可施。今日陡见梁万富,本没引起什么注意,但突然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眼睛一亮,计上心头,上次的事情正好找这位梁总探长出头。那个秦刀不是拿着风中云的信物去找过黄金荣吗,黄金荣不是为此惩罚了自己吗,巡捕房要抓的就是风中云!

但是,当他准备举步过去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他这么做就是背叛青帮,得罪黄金荣。

眼看着梁万富要上车了,郑九五突然心一横,自己在青帮已难再有出头之日,不如靠住梁万富这棵大树算了,于是快步跑了过去。

梁万富的随从见有人靠近,马上做出戒备的姿态吆喝:“你他妈什么东西,敢拦梁爷的驾?”

郑九五被吆喝的也不生气,忙赔着笑脸解释:“各位兄弟别生气,我是青帮弟子,唐爷的门生,有事找梁爷商量。”

对方既然报了号,而且多少也有点来头,梁万富的手下也就不擅自做主狐假虎威了,将目光看向梁万富,等他定夺。

梁万富也只是略抬了抬眼皮问:“找我?有什么事情?”

唐长江在梁万富面前也只能是毕恭毕敬的,何况他的门生,所以,梁万富有资本这样傲慢。

郑九五却口吐狂言:“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我只能单独向梁爷报告。”

梁万富有些半信半疑:“你不会是诳我吧?”

郑九五拍着胸脯说:“就算我向天借胆,也绝不敢诳梁爷您啊,我又不是不知道梁爷您的威风多大。”

梁万富这样的身份被拍马屁是经常的事情,所以也不觉得郑九五的话多受用,仍然是那么不冷不热地说:“好吧,我就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样的动静来。”

梁万富上了车,他的手下便上前搜郑九五的身,将他腰间的一把刀子解下了之后,郑九五才上了梁万富的车。

梁万富看也不看他,淡淡地问出一句:“说吧,什么事?”

“梁爷,您不是在抓快刀会的人吗?”郑九五看着梁万富小心翼翼地说。

梁万富陡听得这话,来了精神:“怎么,你知道快刀会的人?”

郑九五点头:“就在南京路。”

“南京路?什么人?”梁万富赶紧问。

郑九五说:“一个杀猪的。”

梁万富脸色一变:“你他妈的耍我啊,不是说是快刀会的人吗,怎么又是杀猪的了。”

“这杀猪的就是快刀会的人。”郑九五赶忙解释。

梁万富问:“你有什么凭据吗?”

郑九五便说了秦刀带着风中云的信物去黄公馆找黄金荣说情以及自己被处罚的事情。

梁万富听之后哦了声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巡捕房都公告天下了,快刀会的人四处暗杀政府要员和外国朋友,深深地危害了上海的社会治安,荣爷这么做,分明是不将政府和巡捕房的人放在眼里。”郑九五添油加醋地说道。

梁万富不以为然:“他黄金荣这么做就是想明哲保身,不想趟浑水。”

“我这么做也是犯了青帮大忌,荣爷一定不会放过我,梁爷您可得想法保我。”郑九五眼巴巴地看着梁万富。

梁万富点头:“这社会不缺事做,只缺人才,只要你会办事,我可以找黄金荣把你调出来。”

郑九五马上表现出一副肝脑涂地的态度表示:“只要梁爷能够提携,我郑九五一定为梁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梁万富点头:“好,你先为我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人去把那个快刀会的秦刀给我抓到巡捕房。”

郑九五有些为难:“梁爷您能不能先把我从荣爷那里调出来,然后我为您办事,若不然我这就是公然叛帮,以后在江湖上难以立足,也就不好放开手脚为梁爷您办事了。”

梁万富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答应了郑九五,当即命司机去黄公馆。

梁万富是巡捕房的总探长,权力之大连黄金荣也不敢怠慢。不过梁万富也总不能像对郑九五那样爱理不理的态度,怎么说黄金荣也是门生遍上海的青帮大亨。

两人表面客气了一番之后,黄金荣说了句:“梁总探贵人事忙,我这黄公馆已经多日不见总探身影,总探今日此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梁万富打了个哈哈:“荣爷果真是火眼金睛啊,不错,梁某今日登门造访,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与荣爷打个商量。”

黄金荣问:“总探有什么事,但讲无妨,只要我黄金荣能办得到的地方,一定不容推辞。”

梁万富拉过郑九五说:“这人是你们青帮门徒,叫郑九五,是唐长江的门生,我特别看好他,想请他入巡捕房做事,希望荣爷能给个薄面。”

黄金荣陡听得郑九五这个名字,觉得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只是看了两眼郑九五,觉得其貌不扬,青帮门徒数千上万,不缺少这么一个,能卖梁万富个人情,还是值的。当下很痛快地答应:“既然梁总探看得起,那是他的造化。本来青帮帮规,既入其帮,永不得退,但黄某今日擅自做主为梁总探破例一次,你带我的口信,让唐长江为他写一纸退帖,公告江湖同道即可。”

梁万富谢过了黄金荣,又说了些以后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的客气话,然后带着郑九五离开,随后找到唐长江传达了黄金荣的口信。

唐长江和黄金荣通了个电话之后,当即办好。

郑九五感觉像除去了戴在自己身上一辈子的枷锁一样,轻松极了,心情特别愉快,但他不知道这么做,是给自己的命运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唐长江问过黄金荣:“荣爷,退帮规矩,三刀六洞始过关,郑九五就这么退帮了,只怕是坏了规矩。”

黄金荣说:“梁万富的情面我不能不卖,在上海滩这地方,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他。”

唐长江说:“可他是在坏我们的规矩。”

黄金荣说:“在上海滩这地方,没有什么所为的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强大就是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唐长江清楚,黄金荣是个信奉强者为尊的人,所以本来上海青帮最大的辈分是大字辈,而他却自封为天字辈,意思是无人可及。

但黄金荣突然产生疑问:“你手下这个什么郑九五真的能力很强,值得梁万富来买我的人情吗?”

唐长江提醒说:“荣爷,您忘记这个郑九五了?他就是‘南京路事件’被您惩处过的那个郑九五,张扬跋扈是个好角色,本事倒没什么可圈可点。”

黄金荣顿时想起来,一直觉得这个郑九五的名字哪里听过,原来是这个人。奇了怪了,梁万富亲自登门找自己要这样一个人干什么?他是江湖上的一代枭雄,觉得此事蹊跷,说不准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于是马上令顾子强派人暗中监视那个郑九五和梁万富,有消息随时回报。

此时,郑九五已经耀武扬威地带着一大群巡捕房的人虎狼凶猛地杀至南京路。他对梁万富说,这个秦刀虽然表面是个杀猪的,但是能有聚众对抗青帮和登门黄公馆这样的胆色,说明他在快刀会里地位不低,得多带些人手,方保万无一失。

本来,郑九五此举只是为了做足自己的派头,捞回自己当初在南京路丢的面子,没想到歪打正着,说中了秦刀的真正身份。

郑九五带着人,杀气腾腾地赶到了秦刀的肉摊面前。

秦刀正在那里吆喝卖肉,远远地见到郑九五带着人,都穿着巡捕服,而且目光直盯向这里,皱了皱眉,不知道郑九五怎么穿上了差服,而且还带着一群差人,而且看情形是奔自己而来,不知是为私仇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秦刀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大场面他见过太多。

郑九五在他的摊前站住,手向他一指,对其他人吆喝:“就是他,给我抓起来!”

差人正准备一拥而上,秦刀手一挡,威严地吼出声:“且慢!”

郑九五盛气凌人地问:“怎么,他妈的你想拒捕?”

秦刀问:“你们凭什么拘捕我?”

郑九五哼了声:“凭什么?就凭你是快刀会的人!”

秦刀怒斥:“胡说八道,谁说我是快刀会的人?”

郑九五说:“你不是快刀会的人,怎么拿着风中云的信物去了黄公馆?你还想狡辩!”

秦刀辩解:“那把刀子是我以前帮过的一个不认识的人送给我的,他对我说这把刀子很有用,能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到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快刀会、大刀会的。”

郑九五咬了咬牙:“现在不是听你狡辩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回巡捕房了好好跟你说。抓起来!”

众巡捕一拥而上。

秦刀并没有反抗,其实只要他反抗,就这么些人还真奈何不了他,但是他有着自己的计划,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坏了自己的计划。

李风云亲眼看见秦刀被抓走,但是无能为力,他要敢站出来,也会一起被抓。

他不知道,秦刀怎么和快刀会扯上了关系,他没少听说快刀会是一个英雄的帮会,他们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杀洋鬼子,杀汉奸。

总之,上海滩的恶人坏人听到快刀会的名字,都会发怵,但是谁也不知道快刀会的人是个什么样子,藏在上海的哪个地方。他们通常用的手段是暗杀,出没于黑夜,而且全部黑巾蒙面、夜行衣装扮,识别他们唯一的标志就是全部用一把七寸长的刀子,刀面上刻有义字,而义字下方会刻会中一些重要人物的身份。

那一刻,李风云觉得自己眼中的秦刀无比高大,但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因为抓秦刀的是巡捕房的人,政府尚且怕洋人,何况于他,他站出来也无济于事,只能做无谓的牺牲。

郑九五耀武扬威地带着戴了手铐的秦刀,路过裁缝铺看见唐诗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动荡了下,心想,这个女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得到她,今日的自己,已经不是黄金荣的一条狗。

郑九五带巡捕房的人抓了秦刀的消息迅速传到黄金荣的耳朵里,黄金荣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梁万富卖那么大个关子向自己要人秦刀带着风中云的信物来找自己要人情,当政府和巡捕房都在不遗余力打击快刀会的时候,他黄金荣不但不配合他们,反而卖了快刀会的人情,这岂不是自己在拆自己的台吗?

黄金荣的心里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暗骂了声:郑九五这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接下来,他还得想对策,如果秦刀真被弄成了快刀会的人,然后让江湖同道知道了这件事情,他黄金荣以后在上海滩可难得混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秦刀被弄成快刀会的人,卖了快刀会一个人情事小,放了快刀会的人事大。

于是,他马上召集手下得力干将,包括他的结拜兄弟丁顺华和程子卿。

一番商量之后,丁顺华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案子在梁万富手里,就只有找他解决,而且争取在洋人没有知道之前。

怎么摆平梁万富,是个问题。

无论秦刀是否真是快刀会的人,梁万富肯定会不择手段地让他承认,然后,梁万富才能在洋人面前邀功,才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所以,就这件事情,梁万富与黄金荣的利益是直接冲突的。

程子卿说:“我觉得,要摆平梁万富有两个办法。”

黄金荣赶紧问:“老三有什么办法别卖关子,尽管说。”

黄金荣与丁顺华以及程子卿结拜,黄金荣是大哥,丁顺华是老二,程子卿是老三。

程子卿说:“先软,再硬。软,即大哥你约他出来喝茶,让他卖你人情,许他好处。如果他坚持不买账,咱们布置好兄弟,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如果他再不识相,就只有动手,做了他!”

黄金荣想了想,虽然万不得已要做掉梁万富会有很大风险,但确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和快刀会的人扯上关系。

一番准备之后,黄金荣马上让顾子强送帖子给梁万富,请他在怡园楼喝茶。

前面梁万富才欠了黄金荣一个人情,现在黄金荣有约,他当然不好推辞。

大家都坐下,梁万富也开门见山:“荣爷难得约人喝茶,今日约我,也定是有事吧?”

“我黄某快人快语,也不绕弯子说话了,我希望梁总探能放了那个杀猪的秦刀。”黄金荣盯着梁万富说。

梁万富也用锋利的目光回看着黄金荣问:“那姓秦的是快刀会的人,荣爷竟然要我放了他,荣爷什么时候和快刀会如此交深了?”

黄金荣连连摆手:“梁总探千万别误会,我要你放了那杀猪的,并非是我和快刀会有什么瓜葛,而是当初确实是他拿了风中云的信物来,说那刀子只是被人所送,所以我给了风中云一点情面,那完全是江湖套路。而梁总探派人抓了这杀猪的,我也曾在巡捕房任过职,知道巡捕房的本事,严刑逼供那是少不了,要万一这杀猪的被屈打成招,承认自己是快刀会的人,对我的影响可大了。现在洋人和政府三令五申快刀会是上海治安的隐患,必除,而我竟然还放了快刀会的人,那岂不是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梁万富双手一摊,说:“道理是这样,但我食人饭,忠人事,这是我职责所在,对于荣爷的难处,只怕我是爱莫能助。”

“梁总探的难处我当然理解,吃江湖这碗饭不是三两天,我不是不知好歹。”说完,黄金荣拍了两下手掌,立马有手下送进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被一块布遮住。

黄金荣将那块布轻轻地掀了开,露出好几根金灿灿的金条,他往梁万富面前一推:“区区心意,还望梁总探笑纳。”

但梁万富却伸手挡住了黄金荣推过来的金条:“这个使不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我都必须得秉公办理才行。”

黄金荣的脸色变了变,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言语里咄咄逼人:“梁总探的意思是一定要把我黄某逼到死角才甘心吗?那样的话,对上海的治安,对大家,都未必是件好事吧?”

黄金荣的话说得有点重,梁万富不是傻子,看出黄金荣生气了,而且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但是,他不怕,大不了以后他把保镖的人数增加一些,在快刀会这件事情上,他会有相当强大的后盾。

梁万富只清楚一点,从快刀会身上打开一个缺口,自己的人生将会平步青云。所以,他并不受黄金荣言语上的威胁,有些愤然地站起身说:“只要荣爷你有那本事,能翻多高的Lang都由你,我无所谓。”

黄金荣什么都没有说,等梁万富出门之后,他马上拿起电话,拨出去之后说了两个字:“动手!”

梁万富带着满腔怒气离开了怡园搂,他对黄金荣越来越不满,竟然敢威胁到自己的头上,于是越发下定决心要把那个秦刀弄成快刀会的人,拆黄金荣的台,让他以后在上海滩混不下去。

但是,当他往巡捕房去的时候,半路之上他的车子被拦住了,一个戴黑礼帽的中年人递给他的手下一张纸条说:“交梁爷。”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梁万富接过那张纸条一看,上面写:“家中有事,速回!”

梁万富吃了一惊,马上改道回家。刚到家门口,管家快步迎上前来,急说:“老爷,您算回来了,我打电话到局里,说您不在。夫人和少爷出事了!”

梁万富的心中一颤,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说:“夫人和少爷被几个不速之客给绑走了。”

梁万富大怒:“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敢绑架我的家人!是些什么人?”

管家摇头:“不认识,没见过,年龄大概都在三十多,动作很麻利,护院的张保和王魏没两下就被对方给制住了。”

梁家的护院,张保和王魏都是手底有相当本事的人,是梁万富在巡捕房挑出的尖子,竟然被对方轻易地就给制住了,梁万富觉得很震惊。在上海滩,能有这样实力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青帮三大亨、洪门、快刀会、斧头帮,都具备这个实力,但是,除了快刀会以外,他和其他势力都无过节。

猛然,他想起了黄金荣,今天他的话里就有威胁的意思,而自己执意要办那个杀猪的,黄金荣一定会想法对付自己。于是他赶紧问管家:“对方有说什么吗?”

管家回答:“什么都没有说。”

梁万富陷入了沉思,什么都没有说?这件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因为抓了秦刀?一个判断不好,就很可能要了妻儿的性命。思前想后,他觉得在时间上应该与秦刀有关,而与秦刀有关,最有可能动手的,除了快刀会就是黄金荣,因为这件事情与他们的关联最大。

考虑再三,他再一次登了黄公馆的门,求见了黄金荣,向他说了自己的妻儿被不明身份的人绑架的事。

梁万富暗中察言观色,黄金荣听了这件事后的表情除了意外,没有什么。

黄金荣在意外之后问他:“梁总探找我谈这件事情,话后面一定是有什么意思吧?”

梁万富说:“荣爷青帮门徒遍上海,我希望荣爷能鼎力相助,找回吾妻儿。只要我妻儿能回来,秦刀的事也就一笔勾销。”

黄金荣老奸巨猾,没有那么痛快的答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能到梁府绑人,那绝不是一般势力,但梁总探既有这个诚意,黄某还是愿意倾力一试,成败就只能看天意了。”

梁万富不忘给黄金荣戴高帽子:“上海滩,只要荣爷愿意做的,哪有做不成的?梁某这就回去,放了秦刀,静候荣爷佳音。”

黄金荣点头说:“梁总探放了那杀猪的之后,帮我带个话给他,不要在南京路杀猪了,有多远滚多远,不然的话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差点在他的阴沟里翻船了。”

梁万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基本确信这事是黄金荣的所为了,不然他的话不会说得那么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