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诡谲的案情

离开公安局后,郁凉立马尝试联系展宏图的司机李振军。

最近一段时间,李振军一直跟在展宏图身边,负责给展宏图开车的同时也负责保护展宏图的安全。

尽管展宏图已经退出江湖许久,但毕竟曾有过不好的名声,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对他有什么想法,所以在郁凉的执意要求下,展宏图找了一个人作为自己的司机兼保镖,这个人就是李振军。

因为度量衡酒吧已经被公安贴了封条,所以郁凉将李振军约到了自己管理的另一家酒吧——“长亭外”,两人约好了在酒吧里见面。

在与李振军约定好时间之后,郁凉给长亭外的调酒师程宇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最近几天酒吧歇业,让所有的服务员暂时不用来上班,工资照发。

程宇今年二十三岁,名义上是“长亭外”的调酒师,但实际上也算是“长亭外”的管理者之一,在靖陵并没有什么亲人的他,就住在酒吧后面单独的一个卧室里,郁凉不在的大部分时间,“长亭外”都是由他在代管。

“度量衡”和“长亭外”两家酒吧位于不同的商业区,两地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要说近也绝对不近,虽说展宏图甩手将两家酒吧的管理都交给了郁凉,可他却实在是没精力两家酒吧来回跑,好在还有程宇这么个小兄弟,为人忠厚有很吃苦耐劳。

程宇显然也已经知道了展宏图出事的事情,所以在电话里也并未多问,只是叫郁凉放心。

郁凉联系李振军,是准备向李振军了解张虎被杀时酒吧及包间里的具体情况。李振军作为展宏图的保镖,当时就守在包间外的不远处,是距离命案现场最近的人。

“长亭外”酒吧里,心情沉重的郁凉喝了足足两杯“莫斯科骡子”后,姗姗来迟的李振军才终于到了。

李振军以前是当兵的,一年前退伍回到靖陵,原本是在“度量衡”酒吧里当保安,后来有一次,有社会上的混混在“度量衡”酒吧里闹事,李振军带着一众保安出手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制服了一群闹事者,这一幕刚巧被来店里寻找郁凉的展宏图看到,于是展宏图用手指指站在一众保安前面的李振军,对郁凉笑道,你不是总想给我找个保镖什么的吗,我看他就行。

李振军的能力郁凉也早就看在眼里,也觉得李振军给展宏图当司机兼保镖很合适。

就这样,展宏图就将李振军带在身边做了自己的司机兼保镖。

“郁哥!”满头是汗的李振军进了“长亭外”,四处张望了一下后,发现郁凉坐在酒吧最里侧的卡座,赶紧大步走了过来。

听到动静的郁凉猛地睁开疲惫的双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夜没睡又喝了些酒,此刻的他已经隐隐感到了困倦。

郁凉对李振军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说。

李振军坐下后,带着些许紧张地将昨晚酒吧内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昨天晚上七点多一些的时候,展宏图与张虎相约来到度量衡酒吧。两人在酒吧照面后直接便去了三楼的包间,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谈。至于具体要谈什么事情,李振军也不清楚,只是曾在无意中听展宏图自言自语似的提起,为了这次要谈的事,张虎已经约了展宏图很久了。

度量衡酒吧的三楼只有一个大型包间,包间里面的装修风格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这是展宏图专门为了接待朋友准备的,平时从来不对外开放。

与张虎同行的还有他的保镖贺冰,但当时贺冰并没有跟着展宏图两人进入包间,而是与李振军一起守在了包间外的走廊出口。

展宏图与张虎在包间内谈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张虎似乎很不高兴,因为两人谈事的期间有酒保曾向包间中送过酒,开门时,守在走廊出口的李振军和贺冰曾听到了张虎在大吼大叫。

李振军说,当时包间里传出了张虎怒气冲冲的吼声,似乎还有展宏图和颜悦色的劝说声。但两个人在包间里具体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李振军又告诉郁凉,展宏图与张虎在包间饮酒期间除了酒保进去送了一次酒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听到这里,郁凉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他沉声问道:“送酒的酒保是哪一个?”

李振军一愣,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有些尴尬道:“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一张有些面生的脸。”

郁凉当即冷下了脸:“你仔细想想,到底见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

李振军自从开始给展宏图做保镖兼司机,到“度量衡”来的次数就不多了,加之酒吧里的酒保又经常更换,所以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起什么印象。

最终,他满脸歉意地对郁凉摇了摇头。

郁凉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将李振军晾在一边,自己开始闭目思索起来。

“度量衡”酒吧三楼包间的隔音很好,如果不开门,外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而包间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是展宏图特地预留出来的私人空间,所以在装修的时候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都没有装监控摄像头。

也就是说包间的一片区域是监控死角。

送酒的酒保肯定也是从楼廊进去的,那里前后只有一个出入口。现在重要的要找出这个酒保,跟他问清楚当时包间里的情况!或许只有他听到了张虎和展宏图在包间内的只言片语。

想到这儿,郁凉缓缓睁开眼,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李振军:“是谁第一个发现张虎死了的?”

“是我!”李振军的额头隐隐滑下一滴汗珠。

据李振军说,第一个发现张虎已经死了的人正是他。

原来,昨天李振军与贺冰正在走廊出口那里一边守着一边闲聊,贺冰突然接到了张虎弟弟的电话。张虎的弟弟张彪在电话里说找他哥有急事,可他哥却一直不接电话,于是他才将电话打到了贺冰这里,问贺冰是否跟张虎在一起。

得到贺冰的肯定回复后,张彪就让贺冰赶紧去找张虎,说有急事要跟张虎商量。

贺冰之前在酒保送酒时也听到了张虎的喊叫,知道张虎可能正在气头上,想着自己现在进去肯定会触张虎的霉头,于是接了张彪的电话后就老大不情愿地跟李振军抱怨,说张彪让他去包间找张虎,可看起来张虎正生气呢,他去了肯定挨骂。

李振军看出了贺冰的难处,知道他是怕突然进去打扰惹张虎喝骂,所以就拍胸脯说帮贺冰进去找张虎,李振军觉得自己是展宏图的人,即便是张虎不高兴,也不会随便就骂他,因而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当贺冰听说李振军愿意帮他进去找张虎时,表情顿时恢复了轻松,不仅对李振军连声道谢,还称改天一定请李振军吃饭,请他赶紧进去叫张虎给张彪回个电话,张彪那边说是有点急事。

李振军答应他后就转身进了走廊,可走到包间门口后接连敲了几下门,屋里都没人应声。

有些奇怪的李振军轻轻推开门,听到屋中响着很大的音乐声,再将门缝拉大,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李振军赶紧一把把门推开,跑进屋里,然后就发现张虎仰面躺在皮沙发上,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不断有血流下来,似乎已经死了。

而展宏图则手握残破的啤酒瓶,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昏睡不醒。

眼看出事的李振军大声叫醒了意识昏沉的展宏图。

包间的门开着,走廊外等消息的贺冰清楚地听到了李振军的大叫,贺冰一个激灵,立马意识到包间里出了问题,于是也飞快地跑进了包间!

当贺冰看到张虎栽倒在沙发上,身下血流满地时,霎时吓得面色苍白,不顾李振军的阻拦快速冲出了包间,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报警后,贺冰又在第一时间胆战心惊地将情况告诉了张彪。

而酒吧的其他人也马上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慌乱,酒吧的服务生领班得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之后,也赶紧给郁凉打了电话。

随后警察赶到,很快封锁了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了勘验,所有物证及人证同时指向展宏图。而展宏图也因为饮酒过量,根本就记不清在包间里与张虎是否发生过冲突。

警方在现场对展宏图盘问了几句,认定他涉嫌醉酒后的故意伤害,直接将他带走了。

期间,酒吧中的服务生们曾按郁凉所说的进行了阻拦,却被韩玉峰严厉告诫不要阻拦警察执行公务。

在韩玉峰对一众人呵斥的过程中,展宏图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他对酒吧的员工连喊了几句他是被陷害的,然后就被警察带走了——

李振军等人也随后被带去了公安局做了笔录,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得以从公安局离开。

这就是李振军所知的全部情况了。

听李振军说完这些,郁凉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泛着丝丝凉意的目光不断在其身上逡巡。

面对郁凉那双蛇一样冰冷的双眸,李振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故意低下头去,躲开了郁凉的视线。

良久,郁凉才淡淡道:“回头把银行账户给我,我把剩余的工资打给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郁哥——”李振军急了,“展哥出了这档子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郁凉望着有些激动的李振军,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我大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也用不着司机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我大哥出来了,我会再联系你的!”

李振军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郁凉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是憋了回去。

李振军心知眼前这位一向说一不二,便也不再多说,掏出展宏图那辆黑色奔驰的车钥匙,放在郁凉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对郁凉鞠了个躬:“郁哥,那我先走了。”

郁凉用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盯着李振军的背影,自始至终也未提起展宏图已经被人劫走的事。

程宇一早便听郁凉交代过会在这儿见个人,让他自己忙自己的,不用过来。

但刚刚听到郁亮这边的谈话似乎不太融洽,便有些好奇地望过来,望过来时刚好看到李振军转身向外走去,看着李振军一闪而过的侧脸,程宇认出了是展宏图上两个月新找的司机李振军,程宇此前见过他两次。

对于李振军,程宇一直觉得有些面熟,感觉以前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一次再见,程宇心里同样生出这样的感觉,他有些疑惑地盯着李振军离去的背影,可从那抹熟悉中却又感觉到一阵陌生。

程宇摇了摇头,心道:听说这人以前是“度量衡”的保安,应该是之前去“度量衡”帮忙的时候曾经见过吧。

李振军走后,程宇走到郁凉身边,望着仰躺在卡座靠背上的郁凉,关切道:“郁哥,你都一夜没睡了,还喝了那么多酒,你去后屋休息一下吧。”

郁凉疲惫地睁开眼,看到程宇关怀的眼神,心中一暖,勉强从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没事,你去忙吧,让我自己静静。”

程宇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知道展宏图出了这么大的事,郁凉心里一定特别难受。

见郁凉都这么说了,他只好点点头,转身回了吧台。

郁凉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掏出手机,给在“度量衡”酒吧工作的其他人依次打去了电话,询问昨晚是谁负责给展宏图两人上的酒。

然而得到的回复却各有不同,带班经理说是叫服务生小周上的酒,而小周却说他在上酒前有一个新来的服务生找到自己,那人说经理临时安排换他去送酒。

酒吧前几天确实招过几个新人,郁凉按照带班经理给的联系方式一一打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曾去包间送过酒。而且这几个人也相互证实了,当晚几人都在卡座区附近为顾客服务,并没有人去过三楼。

得到了这些答复后,郁凉的面色变得愈发冷冽,他将手机扔到一旁,仰面躺在卡座里,闭目陷入了沉思。

昨晚,在他的酒吧里,似乎有一个冒充的酒保曾去包间送过酒。

随后,就在那个包间里,一直在暗地里从事着违法行当的张虎死了,而同样曾打过违法擦边球的展宏图也因为手握凶器而成了“无可争议”的凶手。

这一切,似乎更像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阴谋——

可究竟是谁设计了这个局呢?

那个冒充酒保的人是谁?

又是谁救走了展宏图?这个救走展宏图的人到底是好心还是另有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