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名消失的铁柱

当天下午,大约三四点钟的光景。

就在我刚跟豆芽到家后不久,村头空地那里突然就冒起了剧烈的浓烟。

浓烟随着风一路飘进村子里,使得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浓重的焦炭味儿。

隔壁的冯瞎子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在屋里陪豆芽玩耍的我突然听见他大吼:“啥玩应着了?”

冯瞎子眼睛虽瞎,可这鼻子却是属狗的,格外的好用。

我爷爷正在屋里看书,一听到冯瞎子的喊声,急忙扔下书,蹿到院子里,抬头一看,果然就看见村头那边冒起了一杆儿浓烟。

“好像真是啥玩应着火了!五儿,豆芽,你们俩老实儿在家待着!我去看看!”我爷爷大喊了一声,然后拎起院子里的水桶就往村头跑。

我一瞅那着火的地方,心里咯噔一下子,那不是村头吗?该不会是铁柱出事儿了吧!

想到这儿,我紧忙回头告诉豆芽快点儿到各家去叫人救火,并让她叫完人就回家来待着,别跟着去看热闹。

豆芽乖巧地冲我点点头,然后甩开两条小腿儿就跑去各家叫人救火。

豆芽不会说话,本来不该让她去叫人,可我这心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乱蓬蓬的,总觉得有点儿啥事儿要发生,所以一心急着想去村头看看铁柱有没有事儿!

豆芽走后,我也开始往院外跑,背后冯瞎子已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神情有些焦躁地冲我大叫:“小五儿,是哪儿着了?”

“村头!”我头也不回地往村口跑。

等我跑到的村口时候,爷爷带着几个人正不断从村口王二叔家的井里打水,再拎到村头去救火。

我远远一看那起火的地方,脑袋“嗡”地一下子就大了,还真让我给猜着了,着火的正是那个有老鼠窝的柴草垛。

原来——

在我走了之后,铁柱根本就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他跑回家偷偷拿了一盒火柴,然后回到柴草垛,在边儿上点着了一小堆儿柴火,寻思着用烟把那柴草垛里的老鼠给呛出来。

铁柱弄好了一堆火,让它在柴草垛边熊熊燃烧着。

一阵阵黑滚滚的浓烟被铁柱故意用蒲扇扇进柴草垛。

要知道,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怕烟呛,任何活物被这烟狠命呛上一会儿都得没气儿。铁柱在那儿用力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只接一只的老鼠开始从柴火垛里面跑出来。

铁柱大喜,放下蒲扇,舔着嘴唇将几把飞刀捏在手里,“嗖嗖嗖”地朝那些落荒而逃的老鼠身上招呼,有几个该着短命的老鼠直接就被他扎死,钉在了地上。

铁柱见了,愈发喜形于色。迈步上前,瞄着那一只只狼狈逃窜的老鼠,一柄柄飞刀扔得更来劲儿了。

可他却没注意到身后陡然起了一阵风,这风一吹他身后的火堆,便把几节烧着的苞米杆子吹到了柴火垛上,于是柴火垛也跟着慢慢起了火,等铁柱注意到这些的时候,整个柴火堆已经都烧了起来,铁柱顿时就吓傻了,整个人都麻了爪,捏着刀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从柴火垛里噌地窜出来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

这么大一个活物猛地从铁柱眼前蹦出来,把他吓了一个激灵,瞬间晃过神来,可这手里的飞刀也下意识地就丢了出去。再看那大老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好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正当它眯缝着眼趴在地上观察情况的时候,这一刀一下子就扎在它屁股上,大老鼠顿时精神了,一声惨烈的尖叫从它嘴里发出来,然后它疼得发了疯似的往外蒿草丛那边跑,据说逃走的时候还特意将那些死掉的老鼠尸体都用尾巴卷在了身上,临蹿如蒿草丛时还回头恶狠狠地看了铁柱一眼。

当然,这些都是铁柱后来告诉我的。

等到村口的火终于被扑灭,村里人都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失火的损失并没有多大,只不过是一垛柴草,这乡下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柴草了!

可话虽如此,但在大人们眼里,随随便便玩儿火这件事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用钱老四的话说,今天你敢点着个柴草垛,明个儿你还不得把房子都点着了啊!

铁柱被钱老四指着鼻子一顿臭骂。

要不是有我爷爷和其他的村里人拦着,一顿胖揍估计都是跑不掉的。

还多亏了大家伙帮忙劝着,说铁柱不过是个小孩儿,淘气犯了错,骂两句就得了!

钱老四气得呼哧哧喘着粗气,听到大家都这么说,也不好再动手打铁柱,只狠狠瞪了他一眼,罚他不准吃晚饭,让他就在那几乎快烧成灰的柴草垛边上扎马步反省。

铁柱不敢反驳,只得耷拉着个脑袋,老老实实按他爹说的,在村口扎起了马步。

我一直在边儿看着,本来很担心烧了鼠窝引出什么事,就想把那老鼠窝不寻常的事情说出来。可我刚想开口,钱老四还以为我要给铁柱求情,当即就狠狠瞪了我一眼,他是我师父,我还是挺害怕他的,被他这么一瞪就没敢多说,只得跟着我爷爷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结果——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就在当晚傍天黑的时候,铁柱就出事儿了!

那天傍晚,太阳落山后不久,钱老四的气就消了,他在家看看天色,琢磨着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也该叫铁柱回家睡觉了。

可当他从家出来,来到村头,却发现铁柱不见了。

钱老四顿时又大动肝火,认定是铁柱没好好受罚,又不知跑哪边玩儿去了。

可他东找西找,将村口附近寻了个遍,却还是没有铁柱的踪影。

钱老四渐渐冷静下来,他细细一琢磨,觉得铁柱这小子平日里就怕他,从不敢跟他这个当爹的耍硬,应该不是赌气跑了——

可这孩子哪儿去了呢?

四处打听之下,终于有一个村里人说回村时看到铁柱自己一个人沿着小路往南边儿去了,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嘴里叨咕着啥,跟他说话他也没吱声。

钱老四一听就急了,紧忙跑到我家来找我爷爷。

他把这事儿跟我爷爷说了。

我恰巧就在一旁,听钱老四说完,我抬头看看爷爷变得异常严肃的表情,顿时心知这事儿应该有些蹊跷,于是就赶紧把见过银毛小老鼠和柴草垛里有老鼠窝的事儿说了。

我爷爷听完,沉着脸问我咋不早说。

我低下头,心里虽然嘀咕着我哪知道会出这些事儿啊!可嘴上却是没敢吱声。

钱老四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对我爷爷说:“张爷,要不我去一趟南边儿吧!我怕——”

爷爷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沉声道:“你不行!还是我亲自去吧!”

钱老四一听爷爷要去,顿时有些惶急地拉住我爷爷的衣袖:“张爷,那边情况不明,您可不能轻易出去啊!”

也不知爷爷是有心还是无意,听了钱老四的话后,他看了我和豆芽一眼,又迟疑了起来。

钱老四道:“还是我去吧,我会尽量避开里面的东西,把铁柱带回来!”

爷爷看着此刻一脸急色的钱老四,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又好像是有意避着我和豆芽似的小声叮嘱了钱老四几句。

钱老四急匆匆地走了,而我则留在他家帮他看家。

从他和爷爷的谈论中,我猜他是准备要去南沟子找铁柱。

南沟子并不是一个水沟,而是我们村子南边的一个人工水库。只因村里人都习惯把有深水的地方叫沟子,所以我们都叫它南沟子。

南沟子占地面积大,里面水也很深。

最只得一提的是,村里一直都盛传那片儿地方很邪性。

我曾偶然听冯瞎子说起过,以往的那些年头儿,有好些个进沟子里洗澡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淹死在了水库里面。

一来二去,这附近的人都觉得那南沟子是块邪乎地儿,谁都不愿意再往那儿凑乎。

冯瞎子说,前些年,有个其他村的老头不听劝,非要在那水库边儿上住,还在旁边盖了房子,说是要在那儿天天钓鱼吃鱼。

一开始,有人路过南沟子,还能远远地看到那老头。

可过了一段儿时间,这老头就不见了,等有人再到那水库边儿上去看的时候,发现那老头的尸体正在水库正中间飘着,都已经腐烂了,手里还死死攥着鱼竿儿。看样是钓鱼时被什么咬着鱼钩给拖进水库里去的。

我当时不信,就问冯瞎子,什么鱼能有那么大力气,可以把人都拖进水里。

冯瞎子听我这么一问,却只是冷笑着不说话。

后来架不住我反复追问,他才缓缓道,那水库里其实是有鬼,在不断找替身。

我听了心惊不已,可心里却仍有些怀疑,后来还特意去问爷爷知不知道这水库到底怎么回事儿。

可爷爷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严肃地告诫我:“一定不要靠近南沟,就算无意中走到了那边,也千万不能挨水——”

南沟子是村子里的禁地,至于其中原因,村子里知道详情的人都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