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贞仪成背锅 亏我回来早!

还不等丁南奚把该给曲知婳的那杯酒递过去,曲知婳就自己起身去端了那杯酒,她看着那杯浊酒,兀自笑了起来,转过身时,面含苦笑:“可我不想要一个与我同榻共枕,却想置我于死地的夫君。”

丁南奚听着曲知婳这一声低诉,那言语里,似乎还有些自嘲的意味,他还是不忍面对地闭了闭眼。等他再回过头时,曲知婳竟然已经一杯酒下肚!

“你做什么!”丁南奚下意识就匆匆要把那杯浊酒夺下,他抱着已经身子突发瘫软无力的曲知婳,突然像个稚子似的急得满脸通红,拼命用他粗粝的指掐住曲知婳白皙的双颊,想让她口中的酒因此而吐出来:“你不能喝!别咽!”

曲知婳口中的浊酒早就已经被她咽下,她看着丁南奚的模样,笑道:“迟了,晚了。”

丁南奚不忍地闭了闭眼:“你全都知道了?”

“你是真当我傻吗?”曲知婳反而笑的很美,似乎她坐在案前上妆,就是为了迎接这个死亡:“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傻女人,一个女人,她之所以傻,是因为她愿意傻,想装傻。”

“你可以利用我,借我的名分上位,但是,你不能欺我骗我。”曲知婳看着丁南奚满面懊悔的神情,她是一早就知道,为了让丰尧兵入城,丁南奚命私兵到凤城烧杀抢掠,而这件事,曲知婳也是引以为耻:“更不能,用你养的私兵,来伤害我母国的民。”

丁南奚异常的讶异,毕竟他不曾知道曲知婳知道如此多的细节:“你都知道了?!”

丁南奚还在急于求证,而曲知婳却泄了力气,只是轻声道:“我只是,了解你。”

“我没有想伤害你……”丁南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紧紧抱住曲知婳的脸颊:“我真的,没有……”

“为了报复你,我做了一个决定。”曲知婳似乎并不相信丁南奚如今的言论,毕竟,那毒酒就是丁南奚拿来的,她轻柔地笑着,把素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前:“我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离开你。”

“你怀孕了?”丁南奚如逢晴天霹雳——他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似乎还要害死他与曲知婳的亲生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了。”曲知婳心想,这一个月以来,丁南奚总是以公事繁忙为由,不肯走进她的内殿中,两人鲜少同时而眠,除却是大婚当日那夜,也正是那夜里,才有了这个孩子,“只是,我没告诉你,我恨你。”

丁南奚也不曾想,这一个月以来,他处处避着曲知婳,却还是在最初那一夜,有了他的儿子。也是在那一夜,他发现,曲知婳当真还是清白如水的身子,她完璧无瑕地把自己给了他……

但如今,曲知婳只剩一个惆怅的苦笑:“迟了。”

丁南奚此刻,却已经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曲知婳看着丁南奚痛哭流涕的模样,突然爽利起来,但过了片刻,她又自嘲地笑起来:“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当然是为了你。”丁南奚委屈地看着曲知婳,愤恨自己没有一早念到曲知婳的好,毕竟,曲知婳苦等了他那么久,还要为他而死:“其实,我也在犹豫,我没有想给你喝那杯酒,真的,没有。”

丁南奚过于悲伤,曲知婳也气息恹恹,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殿外已被重重包围——曲舯弈抓住了门外的隋婴,随后一脚踢开了大殿的门。

“婳儿!”曲舯弈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一把推开丁南奚,抱起曲知婳:“婳儿!”

即便曲知婳再如何作恶,她也是曲舯弈和曲卓彦唯一的妹妹。

“皇兄……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逍遥的百姓。”曲知婳懊悔地握着曲舯弈的手,看曲舯弈此刻还愿意认她,她心里也暖和极了:“婳儿要……以死谢罪了。”

曲知婳此刻嘴角已流出猩红血迹,曲舯弈愤恨地看着丁南奚,只觉得这人实在过于阴毒,连妻房也害,怒吼道:“来人,驸马都尉丁南奚,密谋杀害贞仪公主,又设计弑君篡位,现,格杀勿论!”

丁南奚并非怕死,也并非不肯认罪,而是如今,他还想多看曲知婳一眼,便又生起了拖延的心,便狡猾地回应道:“你不想知道,华谣的下落了么?”

曲知婳奄奄一息地躺在曲舯弈怀中,颤颤巍巍地摆着手,示意曲舯弈不要伤害丁南奚,满面热泪地祈求着:“不要……不要……”

还不等丁南奚真被带下去,华谣竟然从殿外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我的下落,犯不上让驸马爷担心。”

华谣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曲舯弈眼前,这是自打曲卓彦和华青词大婚那日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曲舯弈喜出望外地喊道:“阿谣!”

“先别说这么多。”华谣握住曲舯弈的手,赶忙招呼身后带回来的、因她而喜结良缘的神医夏流,搡他去看曲知婳的情况:“快去,让大夫先给贞仪公主瞧看瞧看。”

夏流应声上前,就用银针为曲知婳施针,防止毒入心脉。

丁南奚意外地看着华谣,但却因她带回了神医为曲知婳诊治而心生感激:“你是怎么回来的?”

华谣眼瞟一记丁南奚,朝曲舯弈道:“是黎嵘救了我。”

“黎嵘?”曲舯弈竟也意外极了,黎嵘为何转了心性救了华谣,“他怎么会救你?”

“他一直跟踪着丁南奚的人。”华谣据实相告,“他说,伤害了我,惹殿下您后悔一生,但如今,他也无言面对殿下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也算不枉我与他,兄弟一场。”曲舯弈欣慰地笑了笑:“我母后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非得让我误会你?好让你去受牢狱之灾?”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要我引出幕后之人。”华谣笑道:“她在怡然镇内,我们曾住的那间竹寮。”

原来,丁南奚一直所用来威胁华谣的“怡然镇”三个字,恰恰就是沈无胭的下落。

曲舯弈也开怀大笑起来:“你不怪我母后了?”

“皇后娘娘虽然阴差阳错害我阿娘错嫁,但是,我阿娘之死,倒与她无关。”华谣颔首,道明在沈无胭“死于火灾”的当日,她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一直让我阿娘秘密入宫陪伴,在皇后娘娘怀你之时,蔺妃秘密给皇后下毒,才导致你体弱多病,我阿娘是见证之人,皇后本想要我阿娘指正蔺妃,却不曾想,蔺妃偷偷给我阿娘下了毒,是皇后娘娘请名医诊治,才使得我阿娘多活了一年……后来阿娘上山采药,被野狗声吓到,才一时心悸毒发,身亡的。”

曲舯弈咬牙又握拳,愤恨道:“原来当真是蔺妃……”

过不多久,夏流替曲知婳施针喂药,曲知婳才逐渐恢复了气息,即便丁南奚被侍卫禁锢住,也面上生了欣悦之色。

曲知婳慢慢地恢复正常的喘息,才缓缓道:“我杀了蔺妃和宁王,照理来讲,我也该当认罪伏法。”

“公主没错。”华谣却对曲知婳一笑道:“蔺妃和宁王,该杀。”

曲舯弈又疑惑道:“阿谣,你这话的意思是……”

华谣又颔首道:“立政殿的走水,也是蔺妃设计陷害皇后娘娘的,为替宁王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