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故人来访

管冠南住在省政府甲院,这会儿,家里四室一厅的房子可谓闹翻了天。www.miaokanw.com女儿管莹刚考过博士研究生,在家等通知,她邀请了五个同学晚上来一起过生日。早晨,她把这个生日派对告诉管冠南,希望管冠南与妈妈一同回避,不料管冠南非要与她一起过。管莹有些出乎意料,在她的记忆中,天天忙碌的父亲从来没有同她一起过过生日,要么是忘记了,要么是顾不上。这三年父亲闲下来了,可她过生日时都是在中央美院。父亲说,让我来感受一下你的另类生日吧,说不定会年轻几岁呢。管莹马上与他约法三章:一、不要看不惯;二、不要把自己当成长辈;三、要尽情融入。管冠南满口答应,并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今早,管莹破例没有睡懒觉,订蛋糕、买糖果、煲肉汤、打电话,忙得不亦乐乎,下午六点时,总算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了。同学们陆续来后,大家一起在偌大的房间里兴奋地漫无边际地神吹胡侃,等着管冠南回来。谁知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还没见管冠南的踪影。管莹几次忍不住想给爸爸打个电话问一下,可又怕打搅爸爸那边的工作,几次拿起话筒,又都放下了。不过,家里倒是连续来了几个找管专员的电话,弄得她开始生气,索性把电话线拽了下来。她招呼同学们:quot;别等了,我们开始吧。quot;

管冠南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他从省委食堂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他急忙赶回办公室,把放在那儿的一套精装《中外名画鉴赏》取出来。这套画原价一万元,他是用五折的价格淘来的,心中一阵窃喜,嗜画如命的女儿如果见到它,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的。画集很重,足有二十公斤,在往七楼扛的过程中,竟歇了两次。老了,不中用了,人啊,不服老不行啊。他心里暗想。

打开门后,只见摇曳昏暗的灯光下,几个戴着夸张面具的男女正在狂放的乐曲声中赤着脚蹦跶,他不免怒从心生。不过,想想约法三章,他还是尽量压住火气,低声喊:quot;管莹!quot;管莹看到爸爸回来,忙一把扯下面具,并打开客厅全部的灯。几个同学也取下面具,尴尬地彼此笑笑,赶紧和管冠南打招呼。

quot;钟馗到来,百鬼退位。quot;妻子文珺从卧室出来,一看丈夫的脸色,赶紧打圆场,quot;看你们闹成什么样子了,快收拾收拾吃饭吧。quot;她又嗔怪丈夫:quot;明知道莹莹过生日,偏偏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呢,让孩子们担心。quot;

quot;哪敢打呀,今天大老板召见,我连手机都关了。quot;

等管冠南落座后,大家纷纷围坐在他身边。管冠南习惯性地将双腿交叠,从兜里摸出烟点上,目光扫视大家一圈,看孩子们都有了几分拘谨,他淡淡一笑,语气忽而一转,像拉家常一样,慢语轻声地跟大家闲聊开来。

不过,他绝对没有摆出领导训话的架势,倒非常像是一位学长在谆谆教诲晚辈,大家心里听得都热乎乎的:quot;你们将来可都是精英呀,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一代老喽,未来社会的成绩要你们这批年轻人去开创啊。真是羡慕你们……quot;正说着,门铃声一阵阵急促地响了起来,文珺赶忙站起身去开门。

quot;冠南啊,这还没上任呢,就把家里电话和手机都关了,不怕脱离群众呀。quot;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个人影很快就从半开的门角处闪了进来,quot;哟!在摆家宴呢,也不招呼一声。quot;

quot;庭凯兄!哎呀,好久不见了啊!quot;管冠南见来者是沙颖地区人大工委主任杨庭凯,赶紧站起来寒暄。看到管冠南的目光扫向紧随自己身后的小伙子身上,杨庭凯忙介绍说:quot;治业,这就是管专员,你管叔。冠南,这是我姑爷,姑爷进家,咱讨口酒喝不过分吧。quot;郑治业也忙凑到跟前,笑着招呼:quot;管叔!quot;

管莹他们见来了客人,纷纷起身去了别的房间。

quot;咱俩从党校同学到今天快二十年了,你可是第一次莅临寒舍啊。quot;管冠南笑着打趣杨庭凯道。

quot;这次来省城看病,想跟你联系,又怕你灌我酒。哎呀呀,真是不见想见,见了又害怕啊。quot;杨庭凯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望着管冠南,又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姑爷,quot;就是为了不怕你灌酒,我才把他带来了。这孩子现在担任鹿城县县长职务,刚从丹麦回来。以后,还指望着老兄你提携他哪!quot;

管冠南的眼神在郑治业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又仿佛有那么一丝欣赏。总之,在郑治业看来,那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长,捉摸不透。

quot;既然带来了酒搭子,那咱哥俩儿今天就要喝个痛快,不醉不罢休!quot;管冠南微抬下颌示意文珺,quot;快准备点下酒菜过来!我们……quot;

杨庭凯忙打住话头:quot;别让弟妹忙活了,下酒菜我带来了。治业,把咱下边车里的闷糟鱼、酱蒲菜和卤狗肉拿上来。对了,我还带了几瓶极品沙颖大曲呢,这玩意儿如今比五粮液还贵。对了,听说你今晚同省委书记喝的也是这个?quot;

管冠南心下一惊,心想这才多大点儿工夫,连同书记喝啥酒这人都能知道,可见此人非同小可,以后自己要多留心了。杨庭凯见管冠南愣神,忙打哈哈说:quot;没啥,别惊讶,省委招待所所长是我大侄子,我们都会给你保密的。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