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该不该死

被判了死刑的妃子,竟敢这样直呼皇帝的名讳。

皇帝过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雪夜突然变得诡异。

胸口的血凝成暗红,张进竟一时忘了疼痛,看向那抹白帘子。

“这个人能不能不杀?”声音幽幽,从那里传出。

“理由。”皇帝悠悠道。

“他有心阻止。”

“哦?”皇帝轻笑,“以一对十,不自量力,该死。”

一句“该死”仿佛掷地有声,张进心房猛地一收,紧握的手指也蜷了起来。

风有些大了,那帘又卷起丝许,锻上纹理圈圈荡荡,像谁吹皱了一池湖水。

帐内,年璇玑似乎笑了一下,“皇上好像言之有理。”

张进大惊,正摸不透这年妃的话,却听得她道:“庆嘉十五年,张进是皇上亲封的探花郎。”

皇帝神色不变,道,“那为何如今在这里当差?”

“张先生为人耿直,璇玑猜该是上不贿下不络,开罪了人。”

“别人结党营派,他为何独善其身,不谙时势,该死。”皇帝眉一敛,突然冷了声。

他自进来便一直语气松融清蔼,这时语锋稍锐,张进不觉全身颤抖起来。

轻轻的笑声晃过,却是陵瑞王爷。

那绿衫少年清风逆光而处,徐熹侍立在皇帝身边,头一直低垂着,张进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龙梓锦那声笑,却像生生硬击在他心头,仿佛在嘲笑他的愚笨,他一张白净的脸皮顿时涨得通红。

年璇玑的声音里似乎透了几分嗔恼。

“皇上所言似乎句句在理,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进咬牙,突然朝那牢房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道:“娘娘之恩,张进铭感五内,只是今日张进注定命绝在此,来生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叹息清凌细细,又碾过些笑。

“我既受了你这个大礼,倒不能不做些事了。”

这话一出,张进一凛,随即又苦笑,莫忘了你也将死,又怎还能救我?这岂不好笑?

他只觉头皮发麻,似乎有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心里疑云暗生,是清风,为什么?他暗暗瞧去,却见那绿衫青年嘴角噙了丝笑,但那笑细看却寒咧狠戾。

他死握着愈发抖得厉害的指头,龙非离就负手站在他身前,从矮哑的小门吹刮进来的风雪渐大,那抹明黄衣摆却岿然不动。

他有股冲动想一窥皇帝的神色,却突又心生惊惧。

整个牢房,似乎在一瞬陷入极静的凝暧中,只剩那还没断气的狱卒低缓细弱的喘息。

这时,年璇玑突然道,“璇玑出不得来,公公,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取件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