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熙回到家里，妈妈刚巧在厨房做饭，父亲则在一旁的书房里看报，放下了书包徐正熙就来到了母亲身边耳语，母亲一脸宠溺的看看他，擦干手从口袋里摸出了100元，嘱咐他省着点花。

书房里的父亲听见声响大声严厉道：“在那嘀咕什么呢！快去做作业！一会儿吃饭！”

徐正熙一听，立马灰溜溜得应声“哦”就跑回卧室了。

一边做作业，脑海里一边浮现出宋小可的样子，还有他的那句“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吧，但是我喜欢他，至少在喜欢着他的时候，我就是同性恋。”始终在耳边萦绕。徐正熙摇摇脑袋，试图将这场景从脑子里甩掉，可似乎只是徒劳。

就连吃饭时候，徐正熙都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只因为父亲曾经说过这是一群垃圾，他忘不掉父亲语气里的鄙视还有唾弃。

入夜，徐正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艾桐的话、宋小可的话、陶野的模样、父亲的话在他脑子里打转，不停不停地诘问自己，难言的痛压得徐正熙难受，像是胸口顶着千斤的磐石，他翻不了身，也推不开石头。

徐正熙烦躁得一跃而起，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悄悄走到书桌旁静静挪动椅子，用它把门抵好，再偷偷地打开了电脑。

他的手在键盘上来回游移，表情复杂，最后艰难地打出一行字“男人喜欢男人”点击搜索。看了两眼后他害怕地关上了页面。过了一会他又打开页面，鼠标在“同性恋”这个搜索词条上游走，最后仿佛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点击。他一边看着，呼吸也慢慢加快，电脑屏幕的亮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又紧张又苍白。

回到床上的他，仍旧心有余悸，用手机再一次搜索，可是这一次他好像舒心了很多，大概是因为翻到了一些腐文的缘故吧，他看着看着，也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模考越来越近，顾雪作为班长越来越频繁得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所以陶野又开始请教徐正熙了。在陶野做题的时候，徐正熙便坐在他的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发呆，眼睛里流转着欣喜、难过、委屈，情绪不停变化着，徐正熙也搞不清自己怎么就这样了。长了16年的徐正熙，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如此捉摸不定。

陶野其实有好几次都看见了徐正熙一脸为难的表情，想着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就也没有打扰他。可是好几节课过去了，徐正熙还是这样一幅欠揍的表情，陶野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转头问道：“喂，正熙，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有，我没有睡好。”

显然陶野是不相信徐正熙没有睡好这样的鬼话的，可是见徐正熙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再转念一想，说不定徐正熙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心里偷笑着说道：“是不是昨晚干什么坏事儿啦？”

这话徐正熙听了，立马拿着手上的本子对着陶野的脑袋就是一敲：“你以为我是你啊！”不过陶野这么一闹，徐正熙的阴郁心情倒是下去了很多。

陶野见自己阴谋得逞，甚是开心，将卷子递到徐正熙面前问：“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帮我看看这个单词什么意思。”

陶野还在低头划着题，徐正熙却一直盯着他看，陶野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都让徐正熙觉得相当好看。

“陶野。”徐正熙叫道。

“嗯？”

“我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

徐正熙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翻到了第一页，对着陶野说道：“这是我之前帮你查的顾雪的个人资料，送你了！”

陶野一听是和顾雪有关的，难掩兴奋之情，徐正熙看着陶野这么高兴的样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就在这时候，顾雪拿着一摞单子走了过来。

“徐正熙！”

“嗯？”

顾雪走到徐正熙身边：“你看一下，这是下周的学习计划表。”

陶野立马站起来让座，一脸殷勤：“来来来，班长你坐这。”说完就坐到了徐正熙旁边去。可是徐正熙却对说道：“你等一下，我先帮他查一下这个单词。”

这话让陶野不高兴了，一把抢过徐正熙刚拿出来的手机：“查什么单词啊，人家班长很忙的，我自己来吧。”

顾雪看了看徐正熙不好看的脸色，对着陶野摊出手来说道：“我来吧。”陶野听了立马就将手机双手奉上，看了看顾雪，接着就和徐正熙一起看起了学习计划表。

两个的玩闹着，浑然不知坐在对面的顾雪在手机里发现了什么。顾雪一打开网页便看见百度搜索上赫然写着“男人喜欢男人”几个大字，这让顾雪先是一惊，随后便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合上了手机。心想还是有些不对，便还是打开手机删掉了关键词，强装镇定的查起了单词。

才一放学，陶野就迫不及待得拉着徐正熙去了蛋糕店，让他帮自己选个蛋糕送给顾雪。徐正熙戏称陶野口中的“我家小雪”是“冰雹”，语气里满是不甘，可是徐正熙和陶野居然都没有发现。

在巧克力蛋糕和水果蛋糕之间纠结一番，最终选择了看起来爽口诱人的水果蛋糕。临到付账的时候，陶野左翻翻右翻翻发现自己少了不少的钱，徐正熙不想看着陶野尴尬，默默口袋里母亲给的那100元，虽然原本打算去殷叔叔那里买碟的，但还是拿了出来给服务员，帮陶野付了账。

陶野看着徐正熙，一脸的感激，嘴里说着：“正熙啊，看来我平时果然没有白疼你！”

徐正熙笑了笑，陶野便继续说道：“主要是我前阵子把钱那去买参考资料了。”

这话倒是引来了徐正熙的白眼：“我还不知道你？当我赞助你的吧。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记得给我买个……”徐正熙的话还没有说完，陶野已经迫不及待的祝福店员包一个更好看的丝带了，见这情况，徐正熙也只好闭嘴，不再打搅。

是夜，徐正熙正在复习，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没想到居然是陶野。原本还想装作开心的样子调侃他两句，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正熙，我在你家楼下。”

徐正熙心里担心，挂了电话立马就下楼去了，远远的就看见陶野坐在街沿边上，身旁是傍晚时候买的蛋糕。看着情况，徐正熙猜测陶野是被顾雪拒绝了，在原地踟蹰了一下，徐正熙还是上前去询问道：“怎么了？”

见徐正熙来了，陶野提着蛋糕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愁容，没有回答。

徐正熙试探道：“她不喜欢啊？”

陶野点点头，向着马路走去。徐正熙看着陶野的表情，心里难受，想要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但终究是不敢，抬起了一半的手臂，也还是在快要挨到陶野的时候放了下来。改为猛拍一记，以期能够安慰到他：“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什么下次啊！”陶野的语气里透着气急败坏，“我看她根本就是看不起我！”说完就将蛋糕往地上一摔。徐正熙见了，赶紧上前去把蛋糕小心翼翼的翻过来，打开瞧了瞧。

盒子里的蛋糕已经完全塌掉了，可见陶野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那些可口的水果和白色的奶油混在一起，在黄色的路灯映照下，还是让人很有食欲的。可是徐正熙突然心里有些委屈，因为这个蛋糕，他不仅没能买全想要的碟，还因为在音像店和殷叔叔一起看电影晚回家而被父亲责骂了一顿，可是陶野却想也没想得就将它扔到了地上。徐正熙很想发火，很想责问陶野，可是他再一看陶野满脸哀伤的样子，自己心中的那团火，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只希望他能够再次笑出来，再笑一笑也好。

徐正熙用手把蛋糕从盒子里剜出来，送进了嘴里，嘴角还沾上了奶油，对着陶野抗议：“她不喜欢，我喜欢啊！”

陶野回头看见这样的景象：徐正熙蹲在蛋糕盒旁边，手上沾着乳白色的奶油，嘴角也沾着，脸上是想要哭出来的笑容，嚼着已经看起来不美味了的蛋糕。陶野感到了心疼，一下子就将顾雪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这样的徐正熙让他觉得自己很混蛋，这时候才想起来，买蛋糕的钱几乎是徐正熙掏的。

陶野赶紧抓住了徐正熙的手，让他停下：“正熙，你干嘛！”

“很好吃啊！”徐正熙回答道。

陶野伸手擦掉徐正熙嘴角的奶油，徐正熙就噗哧一下笑了，觉得蛋糕的甜蜜开始渗透到身体里了，除了开心，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啦，别吃啦！”

虽然陶野这样说着，但是徐正熙还是津津有味的吃着，还拿出一些喂到陶野嘴里。两人就这样在路边，你一口我一口得将蛋糕吃掉。

昏暗的灯光似乎也掩盖不了陶野身上的光芒，徐正熙想，只要陶野是笑着的，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在那时候，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