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同前。街道

“罗密欧、茂丘西奥、班伏里奥及五六人或戴假面或持火炬上。”

怎么!我们就用这一番话作为我们的进身之阶呢,还是就这么昂然直入,不说一句道歉的话?

这种虚文俗套,现在早就不流行了。我们用不着蒙着眼睛的丘匹德,背着一张花漆的木弓,像个稻草人似的去吓那些娘儿们;也用不着跟着提示的人一句一句念那从书上默诵出来的登场白;随他们把我们认做什么人,我们只要跳完一回舞,走了就完啦。

给我一个火炬,我不高兴跳舞。我的阴沉的心需要光明。

不,好罗密欧,我们一定要你陪着我们跳舞。

一样重的灵魂,把我的身体紧紧地钉在地上,使我的脚步不能移动。

你是一个恋人,你就借着丘匹德的翅膀,高高地飞起来吧。

他的羽镞已经穿透我的胸膛,我不能借着他的羽翼高翔;他束缚住了我整个的灵魂,爱的重担压得我向下坠沉,跳不出烦恼去。

爱是一件温柔的东西,要是你拖着它一起沉下去,那未免太难为它了。

要是爱情虐待了你,你也可以虐待爱情;它刺痛了你,你也可以刺痛它;这样你就可以战胜了爱情。给我一个面具,让我把我的尊容藏起来;“(戴假面)”嗳哟,好难看的鬼脸!再给我拿一个面具来把它罩住吧。也罢,就让人家笑我丑,也有这一张鬼脸替我遮羞。

来,敲门进去;大家一进门,就跳起舞来。

胡说!要是你已经没头没脑深陷在恋爱的泥沼里——恕我说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一定要拉你出来。来来来,我们别白昼点灯浪费光阴啦!

我们并没有白昼点灯。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耽误时光,好比白昼点灯一样。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还有五个官能,可以有五倍的观察能力呢。

我们去参加他们的舞会也无恶意,只怕不是一件聪明的事。

为什么?请问。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也做了一个梦。

好,你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做梦的人老是说谎。

一个人在睡梦里往往可以见到真实的事情。

啊!那么一定春梦婆来望过你了。

春梦婆!她是谁?

梳通了,就要遭逢祸事;就是这个婆子在人家女孩子们仰面睡觉的时候,压在她们的身上,教会她们怎样养儿子;就是她——

得啦,得啦,茂丘西奥,别说啦!你全然在那儿痴人说梦。

对了,梦本来是痴人脑中的胡思乱想;它的本质像空气一样稀薄;它的变化莫测,就像一阵风,刚才还在向着冰雪的北方求爱,忽然发起恼来,一转身又到雨露的南方来了。

你讲起的这一阵风,不知把我们自己吹到哪儿去了。人家晚饭都用过了,我们进去怕要太晚啦。

我怕也许是太早了;我仿佛觉得有一种不可知的命运,将要从我们今天晚上的狂欢开始它的恐怖的统治,我这可憎恨的生命,将要遭遇惨酷的夭折而告一结束。可是让支配我的前途的上帝指导我的行动吧!前进,快活的朋友们!

来,把鼓擂起来。“(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