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鼻尖还是红的，手里捏着一袋子药，瘦小的肩膀上还背着书包，看起来还没回家，而且生病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南悠捏着袋子的手有些出汗，苏晓晓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那个生病的是他家人吗？为什么看他一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

沈时易听到了声音，皱了皱眉，难得目光复杂地看了苏晓晓一眼。

苏晓晓赶紧闭了嘴。

南悠也在想，如果说那个人是他大哥的话，那病床上躺的理应是他的家人。

是他爸爸吗？看起来岁数又有点大，为什么他能这么淡定的玩手机。

“又是这个小丫头。”

担架车被送进了大厅，屋外只剩下沈时利他们四个。

沈时利朝南悠招了招手，而后又环着胸，似是玩味：“怎么这么巧，不过去说句话么？”

这是沈时利第二次见到南悠，上一次是在那天晚上，他看见他的弟弟跟唐家那姑娘“接吻”，这个小姑娘在一边看着，那表情看着都跟快哭了似的。

而他这弟弟却毫不在意。

沈时利回了个头，看到沈时易早已收回了目光，好似不认识人家一样。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薄情种。

沈时利脸上勾着意味不明的笑，眼神早已定在了南悠的脸上，来回打量。

阴森又古怪，那笑容看的沈时易心里一震。

“又不熟，打什么招呼。”

沈时易搓了搓鼻子，壮似满不在意：“是个女的跟我碰见就说巧的话，那你应该抽空去酒店找我，那样几率更大。”

他笑：“人也更多。”

一席话说出，南悠的心凉了大半，苏晓晓低声“我靠”了一句。

这也太....

沈时利反倒是很满意的样子，朝他挑了挑眉：“哦？”

“嗯。”

沈时易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赶紧进去吧，等会老爷子要真不行了，怎么也得听着他把遗嘱说了，不然我这一趟多亏。”

瞧这话说的，多他妈畜生。

沈时利觉得他这弟弟或许也有像他一点的，那就是足够畜生，谁都养不熟。

但不同的是，他的畜生可以在老爷子面前为所欲为，而且没人敢说他什么，而沈时易，只会让人越来越失望。

而这个“人”，并不包括沈时利。

沈时利轻笑：“行，走吧。”

两个人上了台阶，南悠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真的黑的越来越早了，天气也越来越凉，阵风吹过，擦面刺骨，凉意很快就能穿透皮肤，扎进心底。

沈时易和南悠再一次擦肩而过。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白衣黑发，身形俊逸清瘦，可是和南悠记忆中的那个小胡同里的他，奶茶店外的他，相差了却是很远。

两兄弟进了急诊大楼，临进门之时沈时利回了个头，南悠和苏晓晓已经走远了。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觉得他这弟弟应该不会喜欢这类乖乖女，以及刚才他那态度，于是也没多想。

林市是一座发展中的新一线城市，虽说跟北上广比不了，但近些年的发展着实不错，一座又一座的大楼林立而起，地铁也通了五条线路，多少外商挤着要在林市发展。

南悠漫步在街道的辅路上，街市车水马龙，斑斓的霓虹灯盏盏升起，小摊摊主们一边忙着做生意，一边忙着左顾右盼，时刻提防着城管。

这是南悠从小待到大的地方，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里竟然如此的陌生。

苏晓晓缠着南悠的胳膊，她注意到南悠情绪的低迷，收起了往日叽叽喳喳，随着她找了家面馆，安安静静地吃了碗面。

吃过饭，南悠还不想回家，两个小姐妹找了家咖啡店，围着桌子写作业。

南悠认真学习的时候很安静，成片的睫毛压下，手里算题的速度非常快。

苏晓晓咬着笔，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南悠，你喜欢的...是沈时易吧？”

南悠写字的动作一顿。

第一次在体育馆见面的时候，苏晓晓就觉得，温禹虽好，但南悠的心思似乎并不在他身上。

后来烧烤摊上她只顾着自己玩了，也没多注意南悠的情绪。

一直到最后她听见温禹和沈时易都要送她回家，而她拒绝了前者，接受了后者。

她就猜到，或许南悠喜欢的，并不是她们所以为的那一类，相反，而是她们最想不到那一类。

再加上今天在医院门口发生的事，以及南悠刚刚那不带一丝掩饰的悲伤情绪。

太明显了。

“你看出来了啊。”

南悠苦笑，也没有瞒着的意思。

她是喜欢沈时易，虽然不现实，但好像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谁规定好学生就一定要喜欢好学生，喜欢这件事又有谁能控制得了。

南悠：“是不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自量力，毕竟我跟他的历任女友相比差的不是一点点，而且怎么也学不来。”

她有试着学她们的样子发展打扮，但是每次都失败了。

她抬着胳膊绑了两个多小时的小辫，买了好多她们身上常穿的亮片性感的衣服，但她每次都只是试了一下，便放弃了。

这些穿在她们身上那样帅气亮眼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又变了个样。

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苏晓晓：“是....是挺让人惊讶的，但是也还好，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喜欢嘛，没人规定帅哥必须配美女，年轻的不能找老的，有钱的不能找没钱的，看对眼了就是看对眼了，怎么会有人去分好坏对错。”

苏晓晓捏了捏南悠的小脸蛋：“虽然喜欢上沈时易这种人是一件很操蛋的事，但是我还是支持你，不过...你想追他吗？我觉得沈时易可能...呃....”

南悠摇了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追？”

“不知道。”

第一次喜欢就是暗恋，说起来也还是挺常见的。

可是南悠并不敢像唐玖她们大胆的去跟沈时易谈恋爱，接吻，甚至还有上床。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因为她认为，青春时期的喜欢应该是纯粹的，干净的，不应该带有太多其他的欲望。

或许这也是她跟他根本不可能的原因。

因为不是一路人，所以根本走不到尽头，认识是缘分，但并不代表缘分一定继续。

——

南悠回到家时，那一家人又在客厅里看电视。

今天月考成绩下来了，南悠总排名年级第一，校讯通应该已经到了南成手机里。

南悠正在换鞋子，刘丽看了她一眼，朝南小伟使了个眼神。

南小伟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数学卷子，走到南悠身边：“姐。”

“嗯？”

南小伟特别讨厌南悠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甩了甩手里的试卷：“我这次月考试卷，数学有点没考好，比上次少了十几分，我妈说你成绩好，让你给我补一补。”

南悠抬了下眼皮看了眼试卷上的数字。

嗯，是没考好，一百二十分的卷子考了八分也是挺厉害的了，全蒙2B估计也比这个分高。

南悠：“你这分数太低了，我就算现在给你讲你也听不明白，你先拿课本自己好好看看吧，从小题入手，看懂公式概念再做题，不然卷子上的题你是做不明白的。”

“可是我们老师说这套题不难，她说把这张卷子弄明白就行了。”

“这套题的确不难，但是你现在连基本公式都没弄明白，它再简单你也做不出来啊。”

南悠指了指他卷子上的一个公式：“你看这个，三角形的面积是底乘高除以二，这是小学就应该知道的知识点，你现在初中了还没弄对，你觉得我就算给你讲你能真的听懂吗？”

“你不愿意讲就不愿意讲，我也没逼着你非给我讲！我不会就不会！我成绩不好行了吧！你成绩好你牛逼怎么着，看不起我你就直说，在这儿寒碜谁呢你！”

南小伟平视被那对夫妻惯坏了，南悠的话听他他耳朵里就像在奚落他一样。

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咔嚓一声将那卷子撕成了两半，啪地一下砸在了南悠的脸上。

南悠“啊”了一声，猝不及防，卷子在她脸上划出一个小道。

她反射性地拿书包砸了他一下，谁知刚好砸在了南小伟的脸上。

刘丽看见了。

她一下子冲过来，拉着南小伟到自己身后，使劲地推了南悠一把：“你干什么你！”

她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宝贝儿子的脸蛋，甩着手指头骂南悠：“你啊，你，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丫头这么恶毒！他是你弟弟你知不知道！你看看你是个当姐姐的样儿吗？啊？！不就是让你给你弟弟讲个题？不愿意讲你可以不讲，谁他妈也没求着你给我们讲，你说你打他干嘛！他是你能打的吗？你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赶紧给我们道歉！”

南悠红着眼眶，脸上的伤口嘶嘶地痛。

明明是他先拿卷子砸的她，凭什么让她道歉。

她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南成身上，渴望他还能有一点辩是非的心，能帮她说句公道话。

然而希望还是破灭了，南成无动于衷，依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眉头紧锁，但没有一丝要掺和的意思。

南悠忍着眼泪，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一家人面前往下掉。

在刘丽持续的喊骂声中，低头换好了鞋子，从家门冲了出去。